湛若水的诗文

道经蓬莱馆，溪穷到阳明。

下看东南峰，苍苍入青冥。

不诣此真境，焉知匪虚名。

踧踖步岩石，山高岂无灵。

子乔不可见，伫立魂屏营。

草木若有识，欣欣向予荣。

采之欲谁寄，岁晏难为情。

已辞鄂王宫，迢递入天竺。

鸟道烟萝深，履声落空谷。

一溪度飞来，泠泠更幽独。

无为独木桥，于此巢云竹。

少非风尘姿，雅志在丘壑。

偶从野王舟，春夜太湖泊。

茆公向我揖，为我举云幕。

雨后空宇澄，天高极寥廓。

七十二峰峦，缥缈天际落。

日短意不穷，更上湖边阁。

刺船过西崦，西崦风光幽。

莫唾西崦石，渐近太湖头。

太湖烟波阔，洞庭渺难收。

南风起浩荡，吹我德州航。

黄尘翳白日，白日无辉光。

顺逆固有数，风伯亦何伤。

卞和献荆璞，言尽继以泪。

虽以三刖足，于心曾不悔。

岂不知保身，徒以识为累。

楚国有大宝，弃之如瓦块。

何况以暗投，按剑或相待。

大易贵藏器，龙蛇亦何害。

闲处有真忙，忙处有真闲。

始知真闲忙，不在闲忙间。

在人有万变，此心无往还。

往还在通塞，坐与事物关。

无适无不适，物物有至神。

嗟彼游心子，求之蓬莱山。

嘐嘐嗟断金，悠悠结同心。

同心苟不固，胶漆亦未深。

杯酒出肺腑，按剑起知音。

朝为鱼水欢，暮为商与参。

同学张陈子，干戈竟相侵。

去去请息交，鸥盟蚤当寻。

钟期或未死，吾且囊吾琴。

我所思兮在清溪，潮水山泉天下奇。

倏忽雷鸣忽龙蛰，变化大小无常时。

予欲再往观化机，精舍作者谁朝仪。

我所思兮在曲江，帽峰杳杳开书堂。

左僯元公亦偶尔，太极心性图相光。

静倚芙蓉以当妓，光风霁月谁能量。

我欲往居报郴阳，六邑之士来翱翔。

我所思兮在武夷，线天路上行人稀。

九曲棹歌声韵微，齐语楚语群咻之。

予将欲往亮非远，九十出门行杖藜。

我所思兮在福山，斗山齐云出云间。

六邑之秀同跻攀，默翁默成无一言。

予将欲往亮非远，无乃衰翁柱杖前。

我所思兮白鹿洞，风吹五老毛发动。

书院枕流漱齿清，心性一图王子供。

予将往观亮非远，鞭龙化杖云仍送。

我所思兮在九华，中华顶上为吾家。

洒落中居控四维，如精中军敌四邪。

予将欲往亮非远，湛然发轫齐山崖。

我所思兮在新泉，地发蟹眼长涓涓。

诸贤云集观我生，积累可以成大川。

萧子台高系去思，院中百卉弼唐迁。

咏归一调久欲绝，诸贤翕与端溪传。

予欲从之亮非远，自然堂外同此天。

我所思兮在维阳，弘开书院葛氏倡。

甘泉山麓江湖缃，楼栖云汉摘星象。

恭书敬一维天章，杏树坛前柳道长，执经诸子还相将。

我欲一往亮非难，锡飞瞬息无长江。

我所思兮在南岳，紫云旧有甘泉宅。

奥泉梽泉流㶁㶁，天柱南台全胜得，中夜神明玩莫测。

予欲反坐观自然，暂将柱杖倚南极。

驻桨燃灯大胜关，此关人道是天关。

胜心已化江流远，超出人间第一关。

九山翠色入云齐，一角青天为尔低。

即欲拨云问天路，云深天路恐无蹊。

山绕如城是化城，城中佛子但知耕。

高低心地田塍在，未许町畦起妄争。

不见高人新建公，旧游脚迹己成空。

当时吟弄人何在，明月清风只自同。

无相心期期亦无，此心直与天为徒。

从前欲问天何似，无相参前即是吾。

失心失路可哀人，忽悟翻哀在自身。

痛痒自身自知得，何如鸡犬又乡邻。

湛然坐到廓然时，不着纤毫看一丝。

谁今未识虚明体，更拜延平一问之。

快目明眸坐大观，我观大块目无全。

有时化作鸿毛洒，又化鸿蒙未判前。

时人唤尔小姑山，吾作中流砥柱看。

何物女儿能此健，山头只欠丈夫冠。

人道先生是逸民，不知二姓即无君。

当时若作杨朱学，彭泽如何来屈身。

彭泽如何是屈身，折腰不为督邮人。

区区刘宋皆邮吏，松雪茆庐恨未论。